仓庚鸣

萨加HE 加迪斯线

    盛夏的陽光總是熱情過度,布萊克在光線刺激下睜開眼時還完全沒有睡夠,薩朗已經洗漱完畢坐在床邊等他,如同過去的每個清晨。

 

    從薩朗參軍開始,布萊克就擔負著教育他的責任,準確地說,是以教育為名義的監視,24小時共同行動,一舉一動全在眼皮底下。

 

    轉眼十五年過去,布萊克從巴賽隆納一個小小的分隊長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面的船長,薩朗也有了自己的助手,共同為布萊克所在的艦隊服務。

 

    十五年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參軍之初薩朗多次企圖逃跑卻連圍牆都沒突破就被抓回去銬在床腿上過夜

 

    “畫完我軍所到之處全部地圖之前不准離開,除了我這裏,你無處容身。”

 

    布萊克用行動告訴薩朗只要海軍願意,隨時可以抹殺安東尼奧,從那以後布萊克的話結結實實鑿進薩朗腦子裏。

 

    初入軍旅薩朗不會開炮不會用槍不會格鬥連翻牆都要布萊克推一把才能過去,看不出流派的劍術只能一對一,唯一能夠及格的是跑步,簡而言之,除了航海他就是個廢物。

 

    不再逃跑以後布萊克一邊說“戰場上沒人護著你”一邊教薩朗用槍,測試那天薩朗打出倒數第一的成績,布萊克吼著“敢說是我教的宰了你!”扭頭離開,第二天一早又把薩朗拖去靶場。布萊克說“連我軍的廚娘都能弄死你你還活個球”,薩朗嚼著司康淡定回嘴“廚娘要是動真格的全軍誰都活不成”,於是師徒兩個都被廚娘克扣了晚餐。

 

    後來薩朗終於通過全科測試,布萊克給了他佩槍佩劍和助手,航海學院的學生們恭恭敬敬叫他“老師”,薩朗指著布萊克說“那個四眼是師爺”,臉上笑得溫暖,眼底冷得透徹。

 

    從軍第三年薩朗跟隨布萊克調往馬德里,斑駁的古老城牆上薩朗唯一一次對布萊克服軟,為了讓一個名叫瑪麗·安道爾的女性作為普通民眾落戶馬德里,幾天之間薩朗用盡他所有心機總算瞞天過海硬生生把通緝犯掰成漁民遺孤,布萊克問他既然是心上人為什麼不乾脆娶進門,薩朗面不改色將話題拐到斯塔特送來的情報上。

 

    再後來艦隊路過百慕大群島附近,薩朗改了個角度帶艦隊駛向“魔鬼海域”,被其他船上的領航發現後,理所當然地,薩朗收到艦隊長責令引咎自盡的通知,冷笑道“以為我會老老實實自盡嗎?”將子彈推上槍膛,布萊克奪下所有武器把薩朗鎖在房間裏獨自離開,回來時神色依舊平靜,唯一的不同是肩上軍銜掉了兩道杠,薩朗看在眼裏,有些刺痛,追問的結果只有一句“屬下的過失要由領導者承擔責任”。

 

    再後來,很久以後的後來,布萊克的船被艦隊當作棄子撇在海盜堆裏,薩朗帶著十幾個人夜襲海盜船,大炮的引火裝置被卸下來扔進大海,返回路上海盜的燃燒瓶擊中薩朗,火苗舔舐脊背,薩朗蜷成團一聲不吭讓海盜以為這附近沒人,自願跟隨他的士兵們活了下來,成功突圍之後布萊克說“你完全可以趁機回去做海盜,而我會死在這裏……”薩朗關上盥洗室的門處理傷口,一言不發一夜未眠。

 

    在巴賽隆納監獄摧毀薩朗心理防線的時候布萊克把薩朗當作海軍的狗,用完就扔死不足惜,十五年過去他把薩朗看做自己的心腹。

 

    戴上眼鏡起床洗漱,一切如常。

 

    “發生什麼了?”薩朗站在盥洗室門口對鏡子裏的布萊克發問。

 

    “嗯?”布萊克手一抖將杯子裏的鹽水灑出些許“……什麼事都沒有。”

 

    “第五天,”薩朗不甘休“你已經連續五天說夢話。”

 

    “我說了什麼?”放下杯子,雙手撐在水池邊,布萊克拒絕與鏡子裏的薩朗對視。

 

    “你反復地說‘不要殺他’。”

 

    “……噩夢而已。”倒掉剩餘的鹽水,布萊克面無表情開始洗臉。

 

    薩朗關上盥洗室的門不再追問,布萊克不想說的事誰都問不出。

 

    片刻之後布萊克開門出來,沉默著接過薩朗手裏的外套穿上,然後,沉默著抱住了薩朗。

 

    “?”薩朗不解,剛要發問,矮他大半頭的布萊克又將手臂收緊幾分,鏡框硌得他脖子生疼。

 

    布萊克的每個習慣薩朗都知道,其中就包括,每次出戰之前,他會給自己麾下的每位戰士一個這樣結實的擁抱。

 

    薩朗不是戰士。

 

    “你還有多少圖完工?”鎖骨處傳來布萊克的聲音,壓得很低,險些錯過。

 

    “去過的地方都畫完了,在校正座標和航線。”薩朗如實報告,雙手不由自主地回應擁抱。

 

    “走吧。”薩朗指尖剛碰到布萊克的背,布萊克突然站直了身體戴上軍帽,徑直推門出去,脊背挺直腳步從容,好似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薩朗緊隨其後,他和布萊克一樣有所保留,那些夜深人靜裏從布萊克口中吐出的破碎語句除了“不要殺他”還有“薩朗,對不起。”

 

    扭頭望向窗外一望無際的海面,薩朗似乎明白了什麼。

 

    午後陽光正好,愉快的下午茶時間,薩朗知道這個點鐘船長室內絕對不止布萊克一個人,放下筆,帶上槍,走進船長室一路暢通無阻,這艘船上沒人攔他。

 

    大副二副和勤務兵目瞪口呆看著突然進門的薩朗,最得船長信任的領航將幾張紙放在布萊克桌上說了什麼,布萊克搖頭之後他掏出兩把槍,一把對準布萊克額頭,另一把抵著自己的太陽穴。

 

    “薩朗!”大副怒氣衝衝的發言被布萊克一抬手擋了回去。

 

    “如果放你走,怎麼保證你不回到海盜那邊去?”布萊克一臉冷淡,公事公辦的平板語調在室內清晰回蕩,但他看向薩朗的眼神裏是藏不住的喜悅和欣慰。

 

    趕上了,薩朗終於在抵達巴賽隆納之前明白了,一旦地圖完成,艦隊平安回到巴賽隆納,對於海軍,薩朗就沒用了,那些學生雖沒有一個趕得上薩朗的水準但是合起來卻足以取代薩朗,就算布萊克再怎麼信任甚至為薩朗擔保,他在上級眼裏還是個工具,一個永遠不會真正忠於大英海軍的工具。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

 

    “那麼,怎麼保證這兩把槍不走火?我軍正全速駛向海怪密集區,您認為哪一支走火比較糟糕?”薩朗看著布萊克的眼神心中五味雜陳,那裏有看到學生成功領悟自己深意的欣喜,有隔牆有耳不得不謹言慎行的遺憾,還有,也許連布萊克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不舍。

 

    “野犬終究是野犬。”布萊克自嘲般地冷笑一聲,起筆在薩朗的辭軍申請和通關文書上簽了字。

 

    薩朗在副官們和勤務兵的注視下收槍拿材料走人,態度冷淡仿佛過去的十五年什麼都不是。

 

    不是冷淡,而是他無法確定自己的演技能堅持多久。

 

    布萊克的船上不允許暗殺不允許私鬥,一旦布萊克簽了辭軍申請,薩朗就能平安抵達陸地離開艦隊,更何況海圖尚未完成,即將經過的海域需要薩朗的領航,提早殺了他會造成損失,在場的副官和勤務兵會成為布萊克被薩朗威脅的證人,一切責任都會被推到薩朗身上,而他將遠走高飛。

 

    繞過海怪密集區,駛向陸地,薩朗一如往常站在自己的崗位向停在一邊為艦隊讓路的商船敬禮表示感謝,直到最後一條軍船通過後才禮畢,如約履行自己最後的職責。

 

    作為軍人的最後一個清晨,薩朗穿上便服,將軍裝折疊整齊,連同佩槍佩劍一起放在兩張床之間的桌子上,在布萊克面前站得筆直相對無言。

 

    “……我不會去做海盜。”薩朗覺得臨別總得說點兒什麼。

 

    “我知道。”布萊克歎口氣,鏡片後的眼角笑起細密的魚尾紋。

 

    又是良久的沉默,船隻在減速,港口就要到了。

 

    薩朗拎起行囊向房門走去,沒看到布萊克突然抬起卻只蹭到他衣角的手。

 

    握住門把手,薩朗終於還是轉過身直視布萊克,陽光穿過窗戶傾瀉在布萊克背上將他剪成單薄的影子,薩朗突然發現布萊克老了,在那些平凡或不平凡的日子裏無可挽回地老了。

 

    右手舉至齊眉又放下,薩朗想起自己已經不是軍人,轉而向布萊克深鞠一躬

 

    “謝謝。”一如當年那聲女王陛下萬歲,薩朗不動聲色將眼淚憋回去,苦鹹的液體順著鼻淚管流向喉嚨再咽進肚裏。

 

    年輕時的薩朗並非自願參軍,但是,與布萊克從刀尖和炮火中共同走過的十五年,絕不是兒戲。

 

    港口的喧鬧漸漸清晰,襯得室內一片死寂。

 

    “你已經不是我的兵了。”良久之後布萊克將薩朗推出門外又迅速關門。

 

    薩朗直起身,看著木門將布萊克隔在另一邊,牢牢記住布萊克的側臉和鏡片反光,以及顫抖著推鏡框的手指。

 

    走下舷梯,摩洛克港的旗幟映在深黑瞳孔裏,薩朗不禁苦笑,這是宿命。

 

    十五年前他被按下頭顱參軍,十五年後他孤身一人離開,為海軍留下1825幅高精度地圖。

 

    再見了我的船長,我的夥伴,我的恩師。

 

    再見了我的部下,我的夥伴,我的……

 

    從摩洛克到加迪斯,薩朗沒花多長時間,安東尼奧家的族徽懸在店門口反射著陽光,薩朗突然笑得像個孩子,到家了。

 

    推開古舊木門,鈴鐺響聲喚出一位與薩朗年紀相仿的男人,看起來眼熟但想不起名字。

 

    “這位先生,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嗎?”

 

    “我找安東。”

 

    “呃,十分抱歉,老闆去年冬天過世了。”

 

    薩朗並不驚訝,安東尼奧的煙癮會縮短壽命,這是他們還是青年和孩童時就知道的事,海軍沒再用安東的性命威脅薩朗也多少讓他有了心理準備。

 

    閉上雙眼將額頭貼在安東的墓碑上,大理石有些涼卻不冰冷,一如老爹掌心的溫度,上次抓著老爹的手指趕路是什麼時候,上次跟老爹互相頭槌是什麼時候,上次賣出好價錢被老爹表揚是什麼時候,上次……他曾經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人留在腦海中的只剩下模糊的影像和殘存的溫度,他甚至無法描摹出老爹的臉。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無法釋懷的並不是分離,而是在那之前沒能好好告別。

 

    液體溢出眼眶之前,薩朗努力運作面部肌肉扯出他還是少年時的笑容

 

    “爸,我回來了……”

 

    眉眼與安東尼奧頗有幾分相似的年輕人找到薩朗時遠遠望見他正跪在墓前說話,笑著流淚的樣子與舉手投足間那股軍人范兒格格不入,出於禮貌,年輕人退回墓地欄杆外面等到薩朗給安東尼奧倒酒時才走近。

 

    “薩朗先生,您自稱是父親的養子,可是您的證件與加迪斯哥哥完全不對應。”僅僅是試探性的提問,順便打開話題而已,年輕人不認為非親非故的人會在父親墓前哭成剛才那個樣子。

 

    “這麼多年,家裏認得我的人不知道還有沒有在世的,”薩朗苦笑著搖頭“沒關係,只要隨時可以來看看老爹就行,我不是經商的材料,家業就拜託你了。”

 

    “誒?!”年輕人驚異于薩朗的決定,畢竟在安東尼奧老爹的遺囑上,他是第二繼承人。

 

    “你是過繼來的兒子吧,叫什麼名字?”薩朗收起酒具,恢復討論天氣般的語調,年輕人約摸二十六七,如果是老爹的親生兒子,薩朗不可能不認識。

 

    “我叫路易士,生父是父親的大哥。”

 

    “路易士,”薩朗笑笑,目光轉向油橄欖的枝椏“你知道薩摩這個人嗎?”

 

    “薩摩?不認識,我幫您找吧。”路易士可以斷定眼前的人就是那個失蹤的加迪斯哥哥,否則一定會追著財產問題不放,既然是兄弟必然要幫助。

 

    “不必了,我知道去哪找他。”如果找不到就不用找了,薩朗把酒具塞進路易士懷裏,徑直走向碼頭沒再回鎮子上。

 

    對於薩朗,家並不是某個固定的房屋或者一串地址和門牌號,而是有親人或愛人的地方,那座小鎮已經不是他的家,僅僅是故鄉。

 

    從加迪斯港離開時薩朗身上還是來時那些行李,一遝證件,一隻羅盤,攢下的軍餉,幾件換洗衣物,以及黃銅煙杆和銀色短刀。

 

    愛琴海一片蔚藍,圓潤的藍色屋頂承載著克里特島居民對這片海天一色的感謝與愛,薩朗將手掌放在眉頭搭成涼棚,低喚一聲“我來了”,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卑微的祈禱。

 

    爬上克里特島最高的山丘,遙望遠處的商船緩緩入港,心中默默描摹出搜遍全島的最佳路線,薩朗嘴角牽起苦澀的弧度,安東過世,海軍沒了鎖住他的籌碼,年近不惑重獲自由,與此同時也迎來孤獨。他沒有親人,瑪莉早在幾年前就音訊全無,而他的友人……

 

    薩朗從不認為時隔十五年之後薩摩還會在克里特島等他,無法想像那個獅子般的男人會甘心蝸居在這片狹小土地,他來到這裏只是為了履行曾經的約定。

 

    即便已經無人在等。

 

    入夜,薩朗走在昏暗的街道尋找旅店,愛琴海上的王冠一旦沒了陽光普照便與普通海島無異,潮濕、風大、寂靜,溫度不低卻讓人冷得只想找個屋子窩起來。

 

    一面借著月光努力辨認招牌上的字一面回想今天有沒有漏掉什麼薩摩可能出現的地方,地下市場、武器鋪、酒館、妓院等等……

 

    腦子一刻不停運轉著的薩朗沒發現巷子另一頭來了人,居民家搖搖晃晃的燈光灑在臉上時甚至有些安心地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還沒撫平,迎面一隻拳頭就沖了過來。

 

    “?!”對方的拳頭很快,薩朗本能側身堪堪躲過,順勢壓低了身形朝對方胸口踹過去,不料對方居然在避讓的同時抓住薩朗腳腕將他整個人拖進燈光照不到的黑暗。

 

    這是招誰惹誰了白天被跟蹤就算了晚上還遇到攔路搶劫的我家先人還沒作孽就死光了不該遭報應啊!

 

    失去平衡踉蹌進黑暗,薩朗被撩起一股無名火,順著對方加在自己右腳上的力量騰空而起左腳後跟磕向對方的太陽穴,下一秒發生的事讓薩朗覺得這位強盜絕對是腦子有病。

 

    這位強盜先生看到薩朗身體懸空,居然立刻鬆開握著薩朗右腳的手,伸展雙臂想要接住薩朗。

 

    對不起,就算你是個腦子有病的強盜,為了我的生命財產安全還是把你打昏比較好。

 

    平穩落地後薩朗迅速轉身一記高踢朝對方頸部進攻,不知是不是錯覺,似乎聽到一聲低沉短促的笑。

 

    那個笑聲莫名地有點兒熟悉,誰來著?

 

    瞬間的走神讓薩朗沒能躲過對方的掃堂腿,右腿被抓住上托的同時左腳踝被掃個結實,力度大到讓薩朗從左腳到左側腹股溝全部麻痹,如果不是被對方提著衣領還托著一條腿薩朗已經跪下了。

 

    實際上還是跪下比較好,無法自己承重的薩朗自然無法抵抗對方剛才一擊的慣性,兩個人一起倒向地面,當然,薩朗是下面那個。

 

    媽的好重!

 

    壓在身上的重量把肺部的空氣擠個乾淨,後腦勺磕在地面上,眼前泛起紅黑交錯的色彩,急速吸氣得到的是混雜著濃重煙酒和火藥味的氣息,薩朗止不住咳嗽,手伸向大腿握住有著熟悉紋路的刀柄。

 

    體力較弱依賴技巧的薩朗面對力量上占絕對優勢的對手無法取勝,既然如此就丟掉那些無聊的公平競爭和騎士精神,白刃對空手的話,薩朗有信心做掉身上這個跟自己差不多高但是不知道結實了多少圈的人。

 

  抱歉,我不會為你祈禱。

 

    又是一聲短促的笑,右手腕被對方握住壓在地面,手指將刀刃翻轉割向對方手腕,與此同時聽到槍支響動,隨即頭部受到重擊,意識陷入黑暗之前薩朗不確定那一刀有沒有切進去,掙扎著想看清對方的臉,無奈光線太暗,除了槍身反光什麼都沒看清。

 

    “唔……”薩朗睜開雙眼,全身上下沒有不疼的地方,尤其左腿好像不是自己的身體部件,眼睛適應黑暗之後薩朗轉動腦袋看向四周,發現自己睡在倉庫的一隻橘子箱裏。

 

    木制的,掛著“On Sale”牌子的橘子箱。

 

    像是被廚娘扔進鍋子還掙扎著企圖逃跑的章魚那樣軀幹陷在箱子裏而四肢掛在箱沿的薩朗翻了個白眼,如果他不餓一定會罵人。

 

    把一米九的漢子扔進橘子箱是什麼心態!搶錢就夠了!關起來是什麼心態!綁票嗎!會來贖我的人已經死了真對不住啊!

 

    過了不知道多久,薩朗終於恢復大腦與四肢的聯繫,爬出橘子箱時清楚地聽到關節響得嘎嘣脆,從身上疼的程度可以推斷昏迷之後那個人似乎沒停手繼續揍,而且下手不輕。

 

倉庫內沒有任何光源,木制酒桶一層層壘到天花板,鼻息間儘是陳年佳釀的芬芳,沒有可以吃的東西,連水都沒有,薩朗摸摸肚子覺得自己可以吃下一個連隊的伙食。

 

門外傳來木質階梯的咯吱聲,緊接著,鑰匙插進鎖眼。

 

經過嚴格訓練的近身格鬥術一旦搶得先手必然占盡優勢,薩朗踢掉來人手中的馬燈,在對方適應光線的幾秒鐘內緊追猛打不敢有絲毫疏忽,他不能再輸一次了。

 

薩朗抓住來人的頭髮將其牢牢壓制在牆上,之前被對方打過的位置疼得他半天沒說出話,連續幾次深呼吸扯得肺葉生疼姑且算是能順利開口。

 

“綁架我沒好處,刀和煙杆還我,留你一命。”

 

“哦?硬氣得很呐,”綁匪似乎完全不緊張甚至語氣裏帶著戲謔,伸腳踢開還掛著鑰匙的門,外面的光線穿過木梯一格一格灑進來“薩朗中校。”

 

呆滯的黑瞳與含笑的紅瞳對視,一方無法相信眼前的現實另一方已然淡定,被叫做薩朗中校的人似乎有堆成山的話想說卻一個字都擠不出,良久之後才含著委屈的淚吼

 

“那不是我的名字!”

 

“加迪斯。”

 

“嗷!”

 

“叫我維蘭諾,這是真名。”

 

“……薩摩大哥。”

 

“隨意。”

 

“我回來了。”

 

“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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